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故調新彈 — 大師的自我對照

重拍舊片的歷史源遠流長, 不 [...]

重拍舊片的歷史源遠流長, 不少人只視之為創作人的江郎才盡。不過, 由大師級導演親身重拍自己的舊作,意義卻大有不同;把自己作品提煉至登峰造極,大抵是每位導演重拍舊作的心願。

跟同一素材再續前緣, 箇中原因不一而足: 有默片變為聲片, 有黑白變為彩色, 有標準變為闊銀幕。當中代表着電影製作技術不斷革新, 同時亦反映着時代變遷─小津安二郎電影裏的孩子淘氣依然, 卻瞥見日本從戰前蕭條過度至戰後復興; 阿培爾岡斯更以電影控訴歷史重蹈覆轍, 以迥異手法將反戰主題一再昇華至全新境界。朱里安杜維威將曲終人散的法式感性哀愁變成美式浪漫悲情, 既對照兩地文化之不同, 亦反映他因戰禍避走荷里活的心態轉變。

時代進步,社會開放,審查尺度隨之放寬,亦令曾被迫刪剪的作品,終可以導演理想的版本問世。稻垣浩在《手車伕之戀》補遺無法松想向寡婦表白的精彩一幕;而在六十年代重拍的《雙姝怨》, 威廉韋勒亦可忠於原著劇場版本,同性愛的暗示已毋須避諱。不過話說回頭,審查利刃下那種含蓄暗喻與弦外之音,又自有一番韻味。

力臻完美固然深入大師骨髓, 但故調重彈未必純為自我修正, 或許更是一箭雙雕。希治閣曾對杜魯福說, 1 9 3 4年的《擒凶記》是業餘水準, 1 9 5 6 年重拍版才是專業之作。貴為緊張大師,這句話該只是「麥加芬」,潛台詞是前作拙樸,後作雕琢,各擅勝場。希翁才氣橫溢,魯爾窩路殊亦毫不遜色, 一揮魔術棒將黑色犯罪片《夜困摩天嶺》變為西部片《虎盜蠻花》;同一故事,兩種類型,堪富利保加與祖麥基利,誰也搶不了誰的風頭。

李奧麥加利41歲時拍成《瓊樓密約》, 其後經歷歲月洗禮與車禍險死還生, 對人生、愛情以至命運自有一番不同感悟, 到59歲時重拍成《金玉盟》, 臻至爐火純青。無論如何,不管舊瓶新酒或新瓶舊酒,清樸與醇厚各有所好;若一併品味對照,大可嚐出層次不同的嶄新味道。